“学有探奇索妙,命有人僧鬼笑。难与老天争。”

“也许吧,”我说,“爱是一切。爱也是不顾一切、无所畏惧或别的什么东西,——至少书里是这样写的。”


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的颤抖了一下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。然而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粗暴的从他身边挤过去,在挤满人群的车厢里大喊着令人烦躁的污言秽语。于是他的身体向靠窗的一侧倒下,头部砸在玻璃和它映出的人影上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第一时间担心的居然不是玻璃会被他撞碎,而是他脆弱的头颅会在看似的无物上开出红色的花。红色的花,我想,就像他年少时代曾摘给属于他的女孩的一朵玫瑰。


“爱是,爱是一切——就像白天也会有星星一样……”他勉强撑起身子,低着头紧盯窗外的某个位置,我几乎能从他空荡荡的瞳仁里窥见一个轻飘的影子。然而我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比喻,我从不认为爱和白天的星星有什么关系,在认真思考之后我仍然要坦诚,如果不是我的文学欣赏水平太低,那就是他真的疯了。


于是我离开了他。在挤出车厢之前我本来想要向他挥手告别,可他仍然紧盯着那个也许对他来说具有某种意义的位置,我摇了摇头,把最后的仪式感也归入了放弃的行列。


当我最后一次回头眺望,那时我已经离即将开动的火车很远,隔着充斥烦躁和悲伤的人群,模模糊糊的看到绿皮车厢和手持木棍维持秩序的警察。突然间,他大喊了——我当然知道那是他在喊,只有他的声音能穿过肿胀的喧闹如风暴越过死寂的湖面,我听得一清二楚,连风暴里被粉碎的树叶发出的细小哀嚎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
我踮起脚尖,努力在涌动的人群中逆流而上,我看到他死死地霸占着车门旁边的位置向我招手,像是用尽了他在前半生曾因懒惰、怯懦和犹豫不决错失的勇敢、疯狂与声嘶力竭。


“爱是一切!”他喊道,“你要记住,白天也是会有星星的!”


“星星在发光!星星在燃烧!星……”


车门在这时关闭了,我最终没能听清他最后的临别赠言,多年以后,留在我心中的只是盖住那几个词汇的汽笛声,像一阵兀长的叹息,从远古时代开始,由不同的灵魂接力传递,直到如今。


评论
热度(5)

© 解朝衣 | Powered by LOFTER